第一百二十七章 歇斯底里,清清白白

  正月初六。

  南镇抚司衙门,官署里。

  东平王满脸阴沉,厉声道:

  “你们锦衣卫挟仇滥杀,与残忍屠夫何异?本王已将奏疏上呈御史台,锦衣卫必须严惩姓贾的!”

  欧阳佥事面色如常,冷淡道:

  “姓姚的两个恶贼证据确凿,王爷应该看过结案卷宗,为朝堂铲除蛀虫,系贾千户的职责。”

  见东平王怒不可遏,司礼监秉笔太监戴权皮笑肉不笑,慢条斯理说:

  “既然身负恶行,就该以死向社稷谢罪,但杂家听说贾千户暗中调查东平王?这可坏了规矩,若连锦衣卫都藐视法纪目无尊卑,那朝廷秩序荡然无存。”

  “发一道急令,让他速速归京,接受三法司问话!”

  欧阳佥事沉默,没有批签确实逾矩,他招呼一个官员,命令道:

  “让祈安房姓颜的百户过来。”

  官员奉命离去。

  东平王脸庞阴云密布,十八岁的小辈都敢骑在王府头上悖逆作乱,这是彻头彻尾的侮辱!

  身边的戴权也强压火气,把杂家的劝告当成耳旁风了,一点脸面都不给。

  两刻钟后,秀才走进官署。

  欧阳佥事审视着他:

  “私自调查东平王,贾千户意欲何为?”

  略顿,加重语调:

  “想清楚再回复!!”

  秀才毕恭毕敬道:

  “启禀有司,据江南暗哨传来的急报,有人检举东平王勾结白莲教蓄意谋反,贾大人离京调查,他临行前交代卑职,东平王穆家对社稷有功,他绝不容许有歹人泼脏水毁了忠良名节,为了还东平王一个清白,贾大人不辞辛苦,亲自走访。”

  话音刚落,东平王气得双目狰狞,咆哮道:

  “血口喷人!锦衣卫拿白莲教当箩筐,凡事都往里面装?”

  欧阳佥事满意点头,越过东平王看向戴权:

  “戴公公,贾千户明察秋毫,定能洗清王爷嫌疑。”

  东平王踏步向前,痛骂道:

  “卑劣的说辞,妄想掩盖他私自调查本王的僭越之罪?”

  欧阳佥事表情漠然,盯了他半晌:

  “大过年的,谁乐意东奔西走?贾千户一片好心,王爷莫要无理取闹,锦衣卫衙门不是戏园子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东平王脸庞涨红。

  “颜百户,退下吧。”欧阳佥事返身整理案卷。

  秀才告退。

  戴权甩袖就走:

  “查不出个子丑寅卯,司礼监要问责的!!”

  欧阳佥事没接话。

  司礼监你姓戴的说了算?

  当然,贾千户私查未果,难免要付出代价。

  ……

  与此同时,荣国府外。

  挽联挽幛、香烛纸钱随风飘飞,东西角门前各摆放一口棺材,檐上笼罩白布,正门对面搭建一个祭棚灵堂。

  唢呐声不绝,气氛悲恸压抑。

  王妃身披孝衣,蹲在正门烧纸钱,她的双眸通红,眼底深处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怨毒。

  为了给昌盛谋前程,间接害了两位弟弟的性命。

  不报此仇,她没脸再回江陵娘家,尊贵的王府门楣也要沦为笑柄!

  “两个贱妇,还不滚出来!”

  王妃歇斯底里,恨意滔天。

  荣国府噤若寒蝉,贾母贾赦贾政等人气急败坏。

  大过年的在贾家门口设灵堂烧纸钱,不止是晦气,更是一种侮辱!

  贾家一门两国公,岂能承受此等大不敬的羞辱,可对方是王府,还死了两个嫡亲,这让贾家不知怎么应对。

  “成日作祸,害得我们丢人现眼,祖宗都要骂我们不孝子孙!”

  贾宝玉气急败坏,他还要和勋贵走亲戚攀交情,门口摆棺材烧纸钱,谁还会来荣国府拜年。

  啪!

  他刚说完,贾政抡圆了手臂,一巴掌呼了过去。

  贾政火冒三丈,痛骂道:

  “你再多嘴,老子打死你个业障!”

  环儿擢升千户,换做别人,早就大摇大摆炫耀了,各家走访享受阿谀奉承。

  可环儿只在祭祖露面,其余时间都待在宅子里。

  是王妃殿下主动挑事!

 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?

  不过这孽子太狠毒了,大丈夫得饶人处且饶人,一丁点纷争偏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,那可是世袭罔替的王府啊!别人动用人脉,孽子就得吃瘪!

  “老爷,你打宝玉有何用?”王夫人捏着手帕,冷冰冰道:

  “某些人添油加醋,堂堂王妃殿下说两句怎么了?你让老太太评评理,王妃教导五品诰命,教训无命妇封号的女子,哪一点有失分寸?她还心生怨气,尊卑高低都不分了!她儿子更是以权杀人,现在好了,荣国府门口纸钱满天飘!”

  “闹成这样怎么收场?内侄女,带着她出去给王妃殿下道歉,给灵堂磕头烧纸,免去这桩劫难。”

  王熙凤美艳不可方物的脸颊紧紧绷着,一声不吭。

  环兄弟能够报复这位趾高气昂的王妃,她心里十分欣喜,一想到正月初三受到的屈辱,向来强势泼辣的她也需要一个胸膛依靠,可又担心环兄弟仕途受挫被王府陷害,打一开始就不该接受请帖参加宴席。

  希望不要连累环兄弟。

  荣国府外,众多王府护卫聚集,还有神京府衙的上百兵丁。

  一位官员掷地有声:

  “府衙接到状告书,诰命夫人赵氏和贾王氏出言不逊,私下辱骂王妃殿下,且扎纸人诅咒王妃殿下,请前往神京府衙陈述经过。”

  说罢退到一旁,上百兵丁就欲冲进荣国府抓人。

  王妃放下纸钱,脸上笼罩怨恨,眼眸蕴藏着一抹杀机。

  岂料。

  “锦衣卫办案,闲杂人等滚开!”

  一声怒喝,宁荣街四周的店铺冲出几十个飞鱼服。

  为首者是爆炭和铁掌。

  二人走到青袍官员面前,脸色森寒道:

  “锦衣卫在调查她们,轮不着你们插手!”

  王妃勃然大怒,起身质问:

  “守在外面,这是调查?你把本宫当傻子?”

  铁掌气定神闲,淡淡道:

  “抓进诏狱算调查,暗中观察也是调查。”

  他掏出一张戳印公文:

  “这是办案文书。”

  爆炭看向上百兵丁,冷冰冰道:

  “你们要是觉得府衙权责能高过锦衣卫衙门,你们要是觉得能抢锦衣卫的案子,再往前一步,便是身首分离!”

  铮!

  刹那间,一个个锦衣卫拔出绣春刀,刀刃寒光闪闪。

  所有兵丁都头皮发麻,不敢再挪动脚步。

  铁掌走过去一脚踹翻灵堂,面无表情道:

  “王妃殿下,别阻碍视线,锦衣卫要观察‘罪犯’。”

  王妃气得浑身颤抖,辱骂道:

  “卑贱的鹰犬,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

  铁掌走过去踹掉祭棚,嘴里依旧是公务,“别阻隔视线,妨碍锦衣卫办案。”

  府衙官员见状率队离开,没扳倒贾大人之前想抓他的亲眷,无异于天方夜谭,那可是身披红袍的千户!

  ……

  正月初七。

  山东登州。

  贾环率队离开登州百户卫所。

  两天时间,都没查到线索。

  无论是锦衣卫百户卫所还是府衙下辖几地县衙,甚至烟雨楼在内,都没有记载过东平王穆家的恶迹。

  清清白白?

  贾环冷笑,他不相信枕边人飞扬跋扈,两个小舅子作恶多端,东平王能好到哪里去。

  深夜。

  胖头鱼率队从莱州归来。

  他回禀道:

  “老大,没有任何蛛丝马迹。”

  “卑职搜查府衙案牍库,盘问了穆氏族人,东平王在担任山东兵备道提督军务期间风评甚好,身为王府掌舵人也从未苛待仆役佃农,有过十几次状告书,但都是王府官吏肆意妄为,也伏法认罪,扯不到东平王身上。”

  贾环面无表情:

  “继续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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